踏入地下城，叶涵才发现西六四与自己想象中的地下城完全不一样。

    在他印象里，地下城应该有个高高的穹顶，穹顶下耸立着许多或高或低的建筑，建筑之间街道纵横……简单点说，就是把一个城市从地面搬到地下，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区别。

    如果在城市边缘找到一个制高点，就能居高临下地将整个城市一览无余。

    木卫零地下的外星城市就是这个模式，那些地下空间或大或小，每一处空间都是一个城市。

    可西六四呢？

    叶涵本以为，这个地下城肯定建在一处巨大的洞厅里，洞厅里到处都是高耸的楼宇，许多建筑从地面一直连通穹顶，甚至刺入穹顶之内，既可以利用地面和穹顶固定建筑，建筑本身又是洞厅的支撑。

    可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城区和通道之间没有任何分隔，要不是墙上镶着，里面仍然是不算宽敞的通道，上下左右唯一的感觉就是狭窄。

    区别在于门里跨过城门之后，通道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十字路口，路口之间还有通向上一层的石梯，路口和石梯都镶着路牌，路牌上画着指引方向的箭头，说明岔路和石梯究竟通向哪里。

    换句话说，如果西六四原本是个洞厅，那么就是建造这里的工程兵硬是用建筑把整个洞厅填满，最大限度利用有限的空间。

    想想也对，修建地下城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北都为了把更多人送进相对安全的地下城，必然要最大限度利用有限的空间，西六四修成这个模样半点也不奇怪，没把通道修成半米宽的地道已经很人性化了。

    通道狭窄有利有弊，不用叶涵吩咐，肖源已经连打几个手势，队伍立刻变了个队形，战士们两两一组，接开一定距离依次走进地下城。

    走到第一个岔路，最前面的两个战士闪身躲到拐角后面，随即迅速出枪指向岔路，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发出安全信号。

    发完信号的战士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用枪指着岔路。

    后面的战士则继续前进，就这样，每到一个路口，就有两个战士停下，直到所有人全都通过路口，等在这里的战士才会收枪跟上队伍，如此一来，整个队伍都在战士们的保护之下，将遭遇突然袭击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一路上都有昏黄的灯光照明，但是无论主通道还是左右两侧的岔路，都看不到半个人影，这让叶涵的心彻底沉到谷低。

    他不得不命令队伍停下，通过欧阳平的转接，要通了宁武关号的通讯，又通过战舰，把地下城里有巨虫的消息上报北月洲，请求北月洲指示下一步如何行动。

    古诚一把拽住叶涵的胳膊：“叶队长，怎么不走了？这都四个小时了，咱们能等，伤员可等不了啊！”

    叶涵示意古诚镇定：“古队长，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知道伤员不能耽误，但是这里有虫子，我们不能为救伤员，就把其他人置于险地！”

    古诚差点没急疯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人不救了？”

    “不是不救，而是必须首先保证其他人的安全！”

    古诚顿时无话可说，为救一个人牺牲一群人？电影里有过，电视里也有过，以往的战争中也确实有过，但他能这样说吗？

    他可以为救队员选择冒险，却不能替其他人作出选择，虽然在场的不是军人就是科考队里的同伴，但是愿意为伤员不顾自身安危的，又能有几个？

    人都是自私的，哪怕是军人，又有几个愿意为他人牺牲自己？

    古诚承认，现实中确实不缺见义勇为，可见义勇之所以为人所歌颂，不就是因为它的稀少？

    见古诚不再说话，叶涵安慰道：“你放心，这是北都安排的任务，我必须第一时间把地下城的情况报上去，但不意味着不救人。”

    古诚重重点头：“我明白！”

    他确实明白，也可以理解，只是不能释怀。

    几分钟后，叶涵收到了北月洲的通讯，吴瀚带来了北都的指示：务必查清地下城的情况。

    叶涵立刻命令队伍继续前进，连续经过十几个路口之后，走在最前面的罗麒组忽然发出警告，所有人立刻停步。

    叶涵低声问道：“什么情况？”

    罗麒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左边岔路发现人骨，骨头都咬碎了，应该是巨虫造的孽。”

    “能看出死亡时间吗？”

    “不能！”罗麒说，“但是死亡时间肯定不短。”

    罗麒组里也有一位军医，这个答应不是出自罗麒的猜测，而是来自军医的判断。

    叶涵心头一紧，难道地下城真被虫子攻破了？如果西四六城破，那么其他西字头的地下城呢？其他地区的地下城呢？

    如果全国的地下城都被虫群攻破，外星人能得到多少资源不好说，但肯定能俘虏大批人类，少则几千万，往多了说甚至有可能上亿！

    若是外星人把所有俘虏全部改造成虫人……嗯，当然了，那是不可能的，外星人只会把青壮年改造成虫人。

    虫灾本就令大量老弱遇难，如今青壮年占了总人口的一半儿以上，也就是说，外星人能把一半儿的俘虏转化成虫人。

    假如外星人拥有五千万虫人，不敢说席卷全世界，也够所有国家头疼好一阵子，外星人甚至有可能从虫人那里得到人类的科技知识，了解甚至掌握各种人类武器。

    如果有一天，人类和外星人互相扔核弹，将是什么样的景象？

    别说外星人找不到核原料，论挖洞开矿，外星人比人类更有优势。

    叶涵越想心里就越是没底，他忽然意识到，北都很可能也有同样的担心，所以才命令他查清地下城的情况，而他提供给北都的情报，很可能会成为北都判断全国局势的依据！

    想到这里，叶涵顿时压力山大。

    “报告！”一声低吼打断叶涵的思绪，“雷达发现不明信号，目标正在靠近，速度非常快！”

    “哪个方向？”

    “永乐北路！”

    “准备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