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四月了。

    长安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一年之计在于春，不少客商都踏上了前往西域的道路，准备在今年大赚一笔。

    长安新出的棉质物料，对于西域的番邦外域还是稀罕物件，不少人都有信心能在西域大卖。

    可向来对客商们提供帮助的大唐军伍，如今却见不着人了，往常的岗哨不见了，不少人都察觉出不对劲，但大家都不敢交谈什么了。

    位于平凉道上的一处驿馆，一个年轻人支起了雨棚，摆好了茶摊，准备今天的生意上门。

    不多时，有一队行商来到驿馆，风尘仆仆的坐到了茶摊上，还有几人在一边看守货物。

    “哟，长安来的阿爷们，我这有盛世长安同款毛尖，要尝尝么？”

    “咦，你这山野驿道还有盛世长安的茶，给我们来一壶！”

    几个客商点点头，放下身上的行李，从包里取出几张干饼，打算就着好茶补充点体力。

    小二麻溜的给送上茶水来，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往年阿爷们去西域做买卖，那都是春种之后才出发，今年事情不对头，我早猜到阿爷们今年会早点出发，所以特地去长安买的这同款茶，来都尝尝味！”

    客商们哪里能喝的出茶水的区别，盛世长安名声在外，但消费得起的又有多少人。

    都是挣的辛苦钱，虽然一路行商一本万利，但要有门路能做这生意的，挣的不还是得跟大户们三七分成。

    七成还是大户的。

    就拿今年的棉质物料，棉被棉衣和内衬，寻常客商有本事弄到手么？

    喝着清淡的茶水，一个商户头子笑道：“茶的确挺香的，就是淡了些，对了，你小子说今年事情不对头，怎么个不对头法！”

    或许闲着也是闲着，小二笑道：“这还用我讲，整个大唐都传遍了，太子殿下德行有失，被天子罚去白云寺抄录佛经三年，那可是太子殿下啊！”

    几个客商深吸了一口气，都没说话，低头吃着干饼。

    小二见几位阿爷都没兴趣说话，也只能自顾的去烧水。

    倒是那客商头子十分热切，这太子德行有失，已经传的天下皆知了么？

    作为一国储君，太子年纪又是处在最需要学习的年纪，被罚去抄佛经，那东宫的位置，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那领头人笑道：“可太子出事，跟我们做生意早晚不影响吧！”

    小二添了把柴，露出一口白牙，“当然有关系，陛下拿自家儿子动手，但过错定然不能全怪太子头上，我听说啊……”

    小二故意放低了声音，开口道：“当今皇上正憋着一口气呢，长安现如今都消停了不少，这几天都在传陛下要开征新的税收了！”

    新的税收？

    一听到这话，吃着干饼的一个汉子猛然一拳砸到桌子上。

    小二身子一抖，没继续说了。

    一众客商都是叹息一声。

    看来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他们今年出来这么早，连农忙都没有赶上，全是因为那税收正是商业赋税。

    大唐疆土之内，凡是行商者必须按照每年收益，缴纳赋税，而且税还出奇的高。

    越是富有的家族，每年收益缴纳的税额，得去掉两成给国库。

    所以长安的大户们今年都是早早给他们发放的路费，并且整理好商货，让他们早早出发，联想到如今河西走廊尽入大唐版图，西域之地还有尉迟大将军的兵锋在震慑诸国，今年要是努力点，能来回两次也不算亏。

    也不知道陛下是发了什么脾气，自家儿子没管教好，倒是来折腾一众商户，他们本就没什么地位了，现在挣的钱少了，人还苦的不行。

    吃饱喝足，一众客商换了另一队来吃，等大家都吃好了，给小二结了账，就要牵着马匹离开了。

    小二却忽然叫住众人。

    “阿爷们，不如暂居此地一晚，明天再走？”

    客商们纷纷表示不解，“小二，这是还有什么事情？”

    小二却挠挠头笑道：“没呢，前面打仗呢，你们现在去了也走不了，说不得还得被扣押一段时间！”

    一众客商们顿时一惊，打仗？大唐什么时候在打仗了？

    看到客商们一脸不行，小二只能从胸口摸出一块牌子，一众客商扫了一眼，顿时一惊。

    “什么，你是大唐泾阳卫？”

    尉迟宝林收好牌子，点了点头，“没错，前面打仗呢，你们还是别过去的为妙，就等那么一天时间，没准一天都不用等！”

    客商们还是相信泾阳卫的声望的，吐谷浑大汗慕容伏顺在长安被袭杀，数百人的刺客，几个呼吸就被泾阳卫全解决了，这可是亲眼所见的事。

    再加上泾阳卫乃是李预调教出来的，客商们纷纷回到了位置上，一脸的愁云惨淡。

    尉迟宝林用烧开的热水又泡好了茶，对着客商们笑道：“还要点茶水么，不收钱的！”

    ……

    距离尉迟宝林驻守的驿馆二十里开外，正是大秦地咸阳。

    此刻一支队伍正穿着银甲，所骑乘的战马也是全甲包裹，正是泾阳卫统一制式的甲胄。

    当前几骑一路驰骋，临近咸阳的时候却慢了下来。

    李预一把扯开面甲，对着身侧的一骑说道：“我说灵均啊，你这大腿露半截在外面是谁给你定做的，这打战不说伤到了，晒黑了找谁说理去！”

    身侧骑士掀起面甲，周灵均娇俏的脸上就带着一脸苦笑。

    “是书院里的一副作画，你看我这盔甲，既不是明光铠，也不是玄天甲，但泾阳卫三千人都说要这样做适合我，我只能这样穿了！”

    李预一阵无语，这明明是他前世打游戏见到了女武神甲胄，闲着无聊画着玩的，没想到泾阳卫一帮弟兄给做了出来，还哪来给周灵均穿上。

    要不是李预压得住，闲着估计已经气血不稳了。

    这套女武神甲胄，腰腹十分突出，胸前跟是改装过，臂甲跟肩甲就有间隙，周灵均内衬的衣料都看的清楚。

    腿上也是如此，齐膝的腿甲，下摆是莲花裙摆，皓雪的腿部就露在外面，这是能打仗的甲胄哦么？

    李世民在一旁倒是沉默着，打仗那么多年，他怎么没想出这种花活。

    周灵均脸皮薄，但李世民哪里不知道，书院里的东西不都是李预自己搞出来的，自己弄了这么一出，现在还来装啥都不知道，这个儿子哟。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李世民开口道：“李预，咸阳可就快到了，你确定罗艺反叛了？”

    “千真万确，征西大元帅杨启没了，突厥还内乱了，整个草原打的天昏地暗，就是趁着这个时机我才让你征收商税，门阀们要蹦跶就趁现在了，现在一帮门阀还不蹦跶两下，往后就真的没机会了！”

    李世民看着出现在地平线上的咸阳，平复了一下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