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说得那么自信。”

    齐睿笑了下，起身走到书桌前，一个电话打到军事科研所，跟叶萍把事儿一说，叶萍也叹气，对齐睿说她也知道龚智超不是个读书的材料，既然他愿意做生意，那就随他的意吧，让齐睿多关照。

    齐睿忙表示：“由我看着他，阿姨您放心就是了。”

    叶萍笑道：“智超跟你干，阿姨很放心。”

    挂断电话，齐睿走回来，拍了下龚智超的肩膀，调侃他道：“恭喜你成为了腾达贸易的第003号员工。”

    龚智超眉开眼笑道：“我就说我妈指定能同意吧，那，001、002，咱下一步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呀？”

    “打扫卫生，然后对前来应聘的员工进行面试。”齐睿笑着说道。

    张云鹏站起来，说道：“走吧，去小洋楼那边瞧瞧去，已经通知过报名的人了，下午两点小洋楼集合。”

    三人往外走，齐睿开车载着两人来到西直门外大街。

    把车停好，三人进了院子。

    龚智超一看就傻眼了，“面积这么大，就咱仨，得打扫到什么时候去啊？”

    院子里颇为荒凉，风一吹，树叶哗啦啦响，掉落的遍地都是。

    齐睿掐着腰扫视了一圈，叹着气说道：“那能怎么办呢？总不能人都过来面试了，看到咱这公司是这么一副破败的景象吧，再把知青们吓跑喽。”

    龚智超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嘿嘿笑道：“亲哥，你换个思路想一想，咱们腾达贸易早晚得做大吧？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被咱公司录取吧？想要来咱们公司上班，没点儿奉献精神怎么能成啊？所以说，这打扫卫生就是咱们给前来参加面试的知青大哥大姐们出的第一道考题，这逻辑通顺不？”

    齐睿和张云鹏对视一眼，心头大乐，异口同声道：“通顺。”

    搂着这货的肩膀，齐睿笑道：“你小子不是一般的聪明啊，这主意出的，哥贼拉拉地喜欢！走，不干了，吃饭去。”

    三个货哈哈笑着并肩前行，出门就近找了家国营饭店，要了芝麻烧饼、馄饨和大碗的牛肉拉面，花了一块五毛钱和一斤半本地粮票解决掉中午饭。

    回到小洋楼时，发现已经有几名知青等在门口了。

    齐睿赶紧打开锁，把人招呼进院子，笑着问道：“几位怎么称呼啊？”

    一个瘦高个儿先来个自我介绍，“您好，我叫陈方平。”

    “江海燕。”

    “马晓峰。”

    “李东。”

    大家各自介绍着。

    齐睿观察着几位，发现这些人身上有个共同的特点，皮肤粗糙、面容消瘦，但是男同志们都挺块儿，胸前鼓鼓囊囊的，两位女同志跟久在田间地头上耕作的农村妇女没啥区别，打扮得非常土气，黄褂子配蓝裤子，绑着两条油汪汪的大辫子，脚上蹬一双粗布老棉鞋。

    一看就都是饱经风霜的人。

    打发超子去屋里搬了几把椅子，齐睿让大家坐了，跟几位聊了起来。

    “大哥大姐们都是从哪里回来的呀？”他问道。

    陈方平是这些人的头儿，他笑着说：“我们这几个都是从云南苗族自治州回来的。”

    齐睿笑道：“云南，好地方啊，山清水秀四季如春的。”

    他隐约记得九十年代中期，有部电视剧讲的就是上海知青从云南返乡后的故事，叫什么来着？哦，孽债。

    美丽的西双版纳，留不住我的爸爸，上海那么大，有没有我的家……就那个。

    演得挺撕心裂肺的。

    陈方平露出苦笑，说：“您说的那是昆明，我们待的那地儿还是很贫困的，我们管它叫‘三不通’。”

    “哦？”齐睿没太明白这个地名的含义。

    “不通水、不通电、不通路呗。”江海燕接了一句。

    “哦，那是挺贫困的，西双版纳吧？”齐睿笑着问了一句。

    “呀，您知道啊？”江海燕有些吃惊。

    “听说过，在地球仪上还专门找过。”齐睿说道，他发现这个叫江海燕的大姐姐长得其实挺漂亮的，或许是因为常年劳作的缘故，皮肤很粗糙，面容黝黑，手上布满了老茧，但是底子还不错，身高腿长前凸后翘的，年龄也不算大，看上去二十七八的样子，好好收拾收拾，也是美女一枚。

    几个人听了齐睿的话，都苦笑不已。

    陈方平说道：“您没去过，所以好奇，真让您过去待几年，您就知道啥叫遭罪了。”

    “这不是没赶上那个年代嘛。”齐睿开了个小玩笑，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好了，闲聊结束，我们这公司几位都了解过了吧？”

    陈方平点头道：“上午那位……哦，张总给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说是贸易公司，公司属于初创，目前的主要业务是对外出租摊位，公司招聘的是管理人员，负责整条街道的摊位管理、租金收取、治安维护、纠纷调解等工作。”

    齐睿点点头，对陈方平有点刮目相看了，他笑着问道：“陈大哥什么学历啊？方便说吗？”

    陈方平挠着头皮笑道：“这有啥不方便说的，我高二没毕业就赶上运动会了，跟着起了两年哄，兵没当成，一咬牙一跺脚就去广大农村大有作为了。”

    齐睿笑的脸都变了形，没想到陈方平还挺幽默，人也开朗大方。

    要知道，这时候回来的知青，心里普遍都带着一股子怨气，既有对政策的不满，又有对社会的愤恨，这个不多说，说多了容易404。

    但是齐睿却没从陈方平身上看出一丁点的委屈，这就让他对陈方平好感颇深，决定录用他。

    “成嘞陈大哥，恭喜您被本公司录用了。我也看出来了，您是这几位的头儿吧，麻烦您给我介绍下几位大哥大姐都有啥特长呗。”齐睿说道。

    听他说自己被录用了，陈方平挺高兴的，在家里闲了快俩月了，浑身难受，期间倒是打过几次零工，去火车站扛了几天大包，被工头儿骗了工资后跟人干了一架，也就没再出来找活儿干。

    离家多年，京城的变化日新月异，陌生的他都快不认识了。

    但是总在家闲着啃老也不是办法，爹妈倒是没说别的，哥哥嫂子、妹妹妹夫那鄙夷的眼神和含沙射影的闲话让陈方平自尊心严重受挫。

    他不想继续等待下去了，就去了街道办打听一下政府什么时候能给安排工作，结果正碰上张云鹏摆摊子招聘，于是就跟几个同去云南下乡的知青老朋友一起报了名。

    “好，我给您介绍一下，先说谁呢？先说海燕吧。”陈方平冲江海燕笑了笑，继续对齐睿说道：“海燕家是五道营的，三中的毕业生，插队时在大队干过几年会计，算账是把好手。”

    齐睿冲江海燕点点头，笑道：“今后公司的账目就交给海燕姐了。”

    “我也被录用了吗？”江海燕惊讶地问道。

    “当然，咱俩是校友啊，我也是三中的，老乡见老乡还两眼泪汪汪呢，更别说咱们这种亲校友了，海燕姐，咱俩别哭，但是绝对该热烈拥抱一个。”齐睿打趣道。

    几个知青也都开始起哄：“抱一个。”

    “光抱不行，再亲一下。”

    “燕子，师弟都向你发出邀请了，你就别慎着了。”

    江海燕白了几人一眼，大大方方站起来，说道：“抱一个就抱一个，这有啥？真当姐不敢呢。”

    她走到齐睿面前，展开双臂，跟小睿子来了个热情拥抱，倒是把小睿子弄了个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