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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玄青 第二十三章 天机往事
作者:笑见生      更新:2020-03-26 23:11      字数:48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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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千愁离开院子后,感动到泪落如溪流的浅鹤,好生不易止住了眼角间流淌的泪珠,双眼柔情的望着一旁收拾好棋盘正两手抱胸垂头闭目假寐的云乾,喃喃细语

    “老头子,苦了你了,这些年来,若不是因我羁绊于此,凭你天机阁遗命天师的天资与聪慧,是有机会迈入那传闻中封历圆满准帝境的,十年后劫历说不得就天命所归,帝境加身,超脱凡俗。”

    “老婆子,你嘀咕些这个干嘛,修行如修命,原本就是逆天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一旦迈出了第一步,就没有回头的理由,纵然是后悔,也只能向前而进。当初若非我执意要留着寻机梭,还天真的妄想我那忤逆的师弟,会回心转意,秉承先师遗命,结果一直到现在,皆是虚妄;想来如今贵为天机阁太上阁主的他,怕是忘了我这糟老头子咯。”

    “真心委屈了你啊,而今我盗门家小业小,远非上个纪元那般,虽说点星山也是盗门里数一数二的圣地,可你我二人于此,也不过是置身牢笼,我不能出这院子,你无法下山。千百年来,陷于这方丈之地,哪还有当初盗门圣女跟天机天师的风采。现在遗命天师的你没了寻机梭,以后劫历来临咋办?”

    “老婆子,你就莫啰嗦了,你我相伴千年,弈棋品茗,素手调羹,已经是莫大的缘法,而今寻机梭一去,天机阁与我的因果不复存在,这心中桎梏,荡然无存,也是时候该为你我的身后事戮命搏上一把。至于寻机梭,没了它不是还有点星灯么?这最后的几十年,足够搏这一程,可不能辜负了这千百年来,置身牢笼遭受的罪啊。”

    双手抱胸,微微抬起头,一副懒散样的云乾,却眼中有光,远不如方才莫千愁在时,那般默默无闻,黯淡泯然。此刻的他,双眼正细细打量着身旁平桌上的一盏天青秘色滴油灯盏,如若他之前的话不假,这盏看似平淡无奇,犹似市井小民家用的滴油灯盏,就是点星灯的话,着实出人意料了。

    这盏正燃着星星之火,火焰微微跳跃着的灯盏,在窗边闯进来的皓月清辉映照下,虽不甚明亮,却闪烁着黄中带紫的火焰,却是方才莫千愁就在灯旁,也未曾发现丁点异样的灯盏,此时在云乾眼中却有着另一种感觉,在他目光的注视下,那黄中透紫的火焰,正一丝一毫的浸透着他的身躯,给予了他一种置身温泉般温暖的感觉,仿若这甚是微小的火焰在他那目光直视下,一跃而进了他的心里,暖透着全身。

    “唉,虽说有点星灯在,可终究不像寻机梭那般方便,你要维持住这天机幻境,你本命灵器点星灯就不可熄灭。若是要搏命一程的话,我倒是成了你的累赘。”

    浅鹤随着云乾的话语,也将目光注视到一旁的点星灯上,不同云乾那般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此刻,略有些老态龙钟的她,暗淡的双眸中,溢出的是浓浓的担忧。

    “这是什么话啊,老婆子你又胡说,你怎会是累赘?虽然连盗门门主也认为我俩不过是圣境后期,接近半帝的实力而已。可你我同衾共枕上千年,怎会不知你早已迈入半帝境?只因天机秘毒——时光过逝在身,无法凝练修为,导致如今依旧是圣境巅峰罢了。”

    看着不再打量点星灯,转而双目注视自己的云乾,他这一番话,让浅鹤心中颤动,万分惊诧,连带着满是皱纹沟壑的脸部,都未曾来的及反应,做出些许表情,只是干巴巴一张枯槁的脸,呆样的看着相聚不过一丈远的云乾。

    “怎么傻眼了?你我不必多言,我还不了解你么?好歹你也是盗门盗帝林氏之后,天资资质怎会差?你若不是因我而中时光过逝之毒,恐怕偌大个的道衍大陆,早已流传你的大名了。”

    云乾依旧双手抱胸,目光未曾离开浅鹤分毫,只是与刚才稍不同的是,他身子略微的向着浅鹤这边撇了过来,这般移动后,云乾整个身子,就全倚在了身旁平桌上,一副闲暇以待的样子,看着惊诧表情尚未退却的浅鹤,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

    而另一边的浅鹤,自以为埋藏已久的小秘密,在云乾这般漫不经心的谈话间,被揭的一干二净,甚是不安。倒不是自己有意要欺瞒于他,只是这千年来自己的境况着实难堪,天机阁的时光过逝,太过毒辣,若非身为天机阁遗命天师的他,熟知这时光过逝的底细,怕是自己早成了一具枯骨。可就算这般,自己也只能苟延残喘,在这天机幻境中,耗费余生。

    千年前,尚是圣境初期的他,在自己中了时光过逝秘毒后,就越级设阵,布下了这天机幻境的禁阵,以本命灵器点星灯为阵眼,他为阵灵,自己为阵心,这点星灯一燃,就是千年。

    那盏看似平淡无奇燃着微小火焰的点星灯,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觉在这天青秘色的滴油灯盏里,并无一点一滴的灯油,能凭空燃烧,全依靠相濡以沫千年的他,以他那时不过圣境初期的道行为灯油,强行逆命点燃了这天机幻境,千年如一日,维持着自己不被时光过逝给侵蚀掉。

    越是想起这些,浅鹤心中的不安和愧疚也就越深,虽然就像云乾所说,他知晓自己,朝夕相随千年,两人间也不必在意这些,可自己终究是拖累了他,在修行的世界里,以道为贵,感情是件极为奢侈的稀罕物,多少人修行到最后都是孑然一身,并非他们没有所谓的道侣,不过是彼此间在大道面前成了牺牲或者背叛的对象罢了,死道友莫死贫道,不仅仅只是道衍大陆一句谚语而已。

    她和他,千年岁月平淡的如同静谧的湖面,无风无雨,相濡以沫,只是劫历终究还是要来,这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了一颗石子,虽然不至于乍起惊涛骇浪,可终究还是会泛起涟漪。而他拿出寻机梭,送于莫千愁,已然是做好了最后一搏的准备,自己呢?是否如千年前一样继续跟随?还是不再拖累于他?原本愧疚的心,在这般思索下,越发混乱,越发不清明了。

    “老婆子,不要胡思乱想了,咱俩来喝一盅吧,有些时日不曾同你对饮了,这是你最爱的玉露白。”

    或是看穿了浅鹤心中所想,作为形影不离,朝夕相处了千年的亲密之人,哪能轻易间在眼皮子底下藏下心思?云乾不再抱胸,右手从胸间衣裳内掏出一盅古拙的酒壶,然后左手一抄,端起了身旁的平桌,连带着平桌上正燃着微小灯火的点星灯,向外而去,随后懒散的声音再度传来。

    “老婆子,记得拿两个团垫,我们月下对饮,好生诗意。”

    被云乾这一搅和,停下了胡思乱想后的浅鹤,起身在竹柜中拿出两团团垫,向着屋外走去。

    此时,院子中,清辉漫落,皓月高悬,银色的月辉星星点点由空而落,院子一旁打理的干净的菜园里,各色时蔬在月色映照下,随着晚间的清风,不时摇曳,叠叠碎影一同起舞,菜园一旁,青石铺就的院中,不过几丈见方,云乾来到院中直接将平桌放下,转身看着随后出来的浅鹤。

    当浅鹤移步到云乾身边,将团垫放下,在一旁落座后,云乾露出了孩童般的笑,望着天空的皓月,颇有些怀念的意味道

    “老婆子,还记得我们刚来点星山筑庐建屋的情景么?当时你大师伯,师傅,三师叔,四师叔等前辈,一个个眼睛通红的看着我,如狼似虎的样,好歹我也算见过世面的,结果第一回就败下阵来,都说丑媳妇见公婆,千难万难,如今回想,当初我这新婿也不易啊。”

    云乾的这番话,似乎是令浅鹤想起了过往的事,也不禁轻声笑了起来,随手拍了两下云乾放在平桌上的手,浅笑道

    “还说呢?我师尊当时气道‘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新婿见面,没见面礼不说,还胆敢舔着脸说要我盗门圣地点星山结庐筑居,岂有此理。’后来若不是其他师叔师伯拖着,她当时可真打算教训你来着。”

    “呵,那个老师太,反正从我来了盗门,她就没给过我好眼色。只是难以想到的是他居然是一个酒鬼,话说你盗门酒鬼跟吃货可真不少?”

    像是想到了某些人、某些事,云乾随手倒过一杯玉露白,一饮而尽,喝完后,哈哈大笑道。

    “哼,若不是当初你将玉露白带到盗门,他们哪能如此,再说若不是这玉露白,哪能平息下我那几位师叔伯和师尊的怒火,你该庆幸好吧,你可是偷走了盗门的圣女,得了便宜还卖乖。”

    接过云乾递过来的玉露白,一脸满是岁月遗痕的浅鹤,姿态端庄,两手持杯,置于鼻下,细细一闻,玉露白特有的花芽蜜香,浅浅的随着呼吸蹿入鼻中,再入口一抿,玉露酒香随着蜜芽甜香夹杂着,一同入腹,随后轻呼一口气,满腔皆是玉露芬芳。

    一千多年前,那时的她也不过二八出头,天真烂漫之余,天资卓越,修为精进,加之身为盗门盗帝后人,独得照顾,无忧无虑的在盗门度过了青春年华,在晋级君境后,随同师尊、师叔们前去天机阁,参加一甲子一次的仙奇大会,而后遇到了眼前的他。

    那会作为天机阁嫡传弟子的他,光彩耀人。仙奇大会上,待人接物,为人处世更是受到诸门长老前辈赞许,若是没有后来这场变故,身为天机阁嫡系真传弟子的他,接下一任阁主也并非没有可能,而早已没落的盗门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都没法和他这天机阁骄子扯上半分关系的。

    仙奇大会过后,作为道门第一宗的神清宗突然密宣查探到邪族遗脉聚集在十万大山中,准备趁我人族未有防备之时,奇袭各大宗门世家。

    得知此中详细消息的神清宗,以正道巨擘之位,说服其他宗门世家之人,组成卫道联盟,而天机阁作为当时东道主,不由得不重视,阁主领头,携天机阁百余强者,连同卫道联盟千余高手,一道直去了十万大山。

    而当时盗门一行不过十余人,因宗门同神清宗宿怨难消,虽难悖逆诸门诸派之意,可终究留了几个心眼,一路上小心提防,尾随卫道联盟之后,万分小心,倒是因此得福,躲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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