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堕天救赎

    “为什么哭不出来，为什么悔恨，为什么心中绝望——

    “好想好想再投一次胎，仍然做你的女儿，重新来过，但已经再也没有来生了啊，老鬼啊，你好残忍啊，为什么把要把我一个人丢下……”

    每天晚上，当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李弃怎么都会想起夜，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再想，可是每当夜深人静时，夜不能寐地李弃便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思念，那是刻在心头的痛，因为曾经每晚每晚，夜幕降临之时，夜的出现都是让自己这么开心快乐，他是自己心中的磐石，一旦失去，李弃的心也天崩地裂。

    “这么多年来，根本不习惯没有夜的日子，每每所思至此，李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很想让自己能哭出来，大声的哭出来，可是心头就像压了一块巨石，怎么地也搬不掉拿不开。

    “为什么直到死后我才知道真相，为什么上苍要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

    “为什么！？为什么！？”李弃嘶声裂肺地喊道，那似乎是对上天的控诉。

    天空中一声闷雷，似乎回应着李弃几乎愤怒的心情，这时平坦地地板上忽然出现了一汪沼泽，地不见了，床也不见了，似乎连整个房间都不见了，黑暗，无比的黑暗，只有头顶一束微弱地灯光照在了李弃的身上，外面的世界再也听不见了，那花花世界与李弃已相隔了千山万水，这里只有深埋在地底那无助徘徊地心灵。

    “恨吗？”有人问道。

    “恨，好恨！”李弃答道。

    “是恨上天，还是恨自己？”这个声音闷响着，激荡着，是心底最无法发泄的怒吼。

    “恨，都恨，”李弃心头一震，“但，最恨自己。”

    “恨自己没有来得及在他死前喊上一句，恨明明到嘴边的话却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永远也没有讲出来！”心底的声音答道。

    “他不想让我伤心，所以到死了也不告诉我，不……他早就说了，是我根本不相信，根本不在意啊……若我是早些发觉，早些知道，就不是这样了，就绝对不是这样了，我怎么这么笨，真是该死啊……该死啊……”李弃歇斯底里地喊着阻止了心底将要说下去的所有的话。

    “那你该怎么办？”心底问道。

    “怎么办，怎么办？”李弃无助地问道，“早知今日，假如上苍真的只能在死后才能得知真相，我宁可选择忘却和他的所有记忆，忘却和他经历的一切，忘却他对我的爱护，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的解脱。”李弃捂着脸，颤抖地说道，“你知道吗？太痛苦了，太痛苦了，每天晚上都想他，止不住地想着，没有人帮我，没有人能解救我，这些记忆已经让我根本无法再背负了，那么我宁可选择忘却！”

    话落的瞬间，李弃心底对夜的记忆一幕幕闪过，最近的是那次离别，那几乎要喊出“爹”的那一刻，好后悔好后悔——

    那么选择忘却吧——

    然后是自己吞噬了夜几乎3成的力量，搞得夜几乎无法出门，而自己还拿他花白的头发开玩笑。

    是啊，夜老了，为什么会老了？

    那么忘却吧，忘了，他就不会老了。

    雨夜里敲开了夜的家门，是他救回了自己，陪在自己的身边，那是久违的重逢，忘却吧，也许根本就不该再次相见。

    然后是昼的惨死、

    夜屠杀自己的同窗、

    ……

    一幕幕如同流水般的逝去，周围随着记忆点点的忘却愈来愈加黑暗，漆黑地如同墨一般，头顶的光越来越昏暗了，李弃陷入了沼泽泥潭，头顶已深深地印下了堕天的印记，再过一会会，堕天就要完成了，她是魔的女儿，最终也摆脱不了魔命运，失去了所有记忆的李弃终将行尸走肉地活在那弱肉强食的魔方域中，当再次回想起一切之时，她已经再也不复当年的感觉了。

    最终的记忆落在了大椿树下：

    大椿树下，那高高的半黑半白的人影和身边那小小小小的李弃——

    “老鬼，他们都说我是你的女儿，你说是不是啊？！”

    “不是！你不是我女儿！”

    “那我应该有名字吧，他们说，人间的父亲都会给自己的孩子娶名字。”

    “小鬼。”

    “那是乳名，我要你给我取名！”李弃随着记忆，喊出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最深的渴望。

    “不离不弃……”还记得夜的自言自语——

    还记得夜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蹲在了李弃的面前，“李弃，你的名字叫——李弃。”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定，那样的深情……

    忘吗？真的要忘吗？

    “只有这个，我不想忘，不愿意忘，因为那是我的名字……”李弃的心坚定起来，就像当年坚定地望着自己的夜，于是她大声地说道：“我的名字叫李弃，我不会忘！”

    “还要忘却吗？”心底的声音渐渐地开始像一个人，一个很熟悉的人。

    “不忘了。”李弃回答道。

    周围亮了起来，渐渐地亮了，李弃回过神来，见自己居然在丧降的房间里，不觉心头一紧，才发现自己被心魔控制差点堕天都不知道。

    “先生，你就这么想吸取我的力量吗？”想起了刚才的凶险，李弃长舒了一口气，望着这个只要别人心中有一丝犹豫就会往里钻，加以控制让其堕天成魔，然而吸取其力量或者为己所用的这个超级可恶分子，然而他身上的气味，那种可恶的程度，都是这样的让人熟悉，让人怀念，因为这个世上，最接近于昼夜的便只有这个魔头了。

    丧降一笑，没有回答什么，只是似乎若有些不舍神情不禁让李弃想起了夜，眼眶不由得又红了。

    丧降无奈地说道，“算了算了，我给你弄吃的。”对于李弃的到来，丧降几乎已经被迫习惯了和她一起吃饭了。

    然而这一次除了一桌子**似的食物外，居然还有一头看上去像小猪的怪兽，这不禁让李弃想到丧将定是从魔方域抓来的什么魔，然后烤熟了打算给自己吃的。

    “这是——”李弃不由得问道。

    “魔——”丧将诡异地一笑，道。

    突然间李弃有种想吐的感觉，说实话自己从来不愿意跟他们一样吃魔，而丧将今日居然**到将小魔烤来给自己吃。“你你你，你这个**，杀人狂，混蛋！混蛋！”李弃扑到了丧将的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喊道，突然间，李弃觉得这种喊叫很爽，很痛快，想来这是自夜死后，自己第一次这么畅快地破口大骂。

    然而李弃的愤怒换来的是丧将得意地一笑，似乎自己又耍了李弃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山海经》中说道——貘族以梦为生，无固定形体，体形虚幻。已绝。”

    “貘！这是食梦貘，是力量强大的上古神兽啊，它们不是都死绝了吗，你从哪里拿来的？”直到这时李弃才焕然大悟，据说食梦貘是一种能为人类吃掉恶梦,留下美梦的传说生物。

    这个物种几乎绝种，便是能找到这种小食梦貘都是非常困难的，也不知丧将是花了多久的时间，用了多少心思才备上这桌食梦貘的盛宴。一想到了这里，李弃心中被夜抛弃的感觉顿时就消失了，她发现夜和月娘走后，这个五方域中原来还有在乎她的人，原来还有人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自己，关怀着自己。

    “来，吃吧，吃了它，你的噩梦都会走掉的，从此以后你的心中再也没有黑暗，我心魔丧将窥测到你的内心里，就只剩下美梦了——”在丧将这般霸气的话语之下，透露出的是那最温柔最贴心安慰。

    这一刻，李弃感觉终于被救赎了——

    “哎，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觉间，丧降已经走到了李弃的跟前，他搭着李弃的肩膀，破天荒地说出了一句温柔的话。

    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李弃顺势抱住了站在身边的丧降，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