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端午之宴

    三日后，朝野中纷纷有了传闻，据说很多朝臣家中被盗，也不知那些盗贼是何方神圣，摆平所有护院，竟然连每家每户的秘密金库都知道，很多官员早晨起来，却见家中财宝尽失，便是连衣服也没剩几件，而山海城外，刚刚落户的百姓们却欢呼雀跃，因为他们收到了意外珍贵的礼物——朝臣及家属的衣服。

    于是有人传说，只要以前贪污过的，不清廉的，都被盗得精光，就连季家也幸免不了，甚至逼着聂倩无的男人季风平连私房钱都上交了，差点没落得个露宿街头的下场，最终只能卷着铺盖搬进了大光明宫和聂倩无蹭住。

    当然，廉洁的官员无一不得到保全，甚至还颇有嘉奖，其中不乏罗刹当年大力提拔的官员。就因此时，官员上告聂倩无处，为了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端午之夜，聂倩无大宴朝中全体官员，这看似风花雪夜的一场无边的酒席，背地里却是一场鸿门宴。

    端午之夜，所有的官员都穿着朴素的衣服到场，因为家中的好衣服无一不被盗了，席间，所有的官员被安排了固定的坐席，而最为尴尬的事，每一个朝堂官员的盘碗茶碟，居然都是出自自家。

    “呃，这不是你家的夜光杯吗？”

    “这个不是我送的琉璃盏吗？”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就在这个尴尬可笑的气氛中，聂倩无出场了。

    “大家都知道，三日内在座各位很多都被盗了？”聂倩无开门见山地说道。

    “没有没有，这个朝代更替，苍穹国库空虚，那些东西，都是我们上缴的，上缴的。”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应该的，应该的。”

    聂倩无环顾一圈，这些官员的窘态着实可笑，“既然如此，聂某在这里就谢谢各位的好意，以后这个财产都会变成国库的一部分，当然，这厢我也不会乱花的，大家都知道，我一顿饭也就是四菜一汤，这些省下的钱自然会救济灾民，假如各位之中，有吃得比我好的，就别怪我带着兄弟百姓到他家蹭饭去了。”

    “没有没有，我一向吃素。”

    “我一直都在减肥！”

    一时间官员们吓坏了，个别的心生了退隐知心。

    “我也知道，大家可能不习惯如此节俭，没关系，辞呈我都会收的，以前所有的事情，我都既往不咎。当然，愿意随我干下去的我聂某欢迎之至，这厢我还送给大家一些礼物。”

    说着，聂倩无指了指大家桌上的器具，道，“桌上这些，我就物归原主了，今后你们的俸禄加倍，不过，你们也知道本人的眼线广布，若还有意外之财，也别怪本人不问自取了。”

    苍穹官员本来俸禄就不少，如今俸禄双倍，房屋又是按照级别安排的，即使不贪，生活也能很好，不少官员只能自认倒霉。这一次吓马威几乎搞得在场所有官员心惊胆战，然而为数可观的清廉官员经过此事后更是死心塌地跟着了聂倩无。而这一边的季风平向身边的聂倩无竖起了大拇指，甚至还示意亲吻聂倩无，激动的深情溢于言表，几乎对这个女人更是五体投地。

    而对于这场鸿门宴，刚才的下马威也只是一个开场白而已。此时看着如坐针毡的朝臣们，聂倩无环顾了四周，说道：“当然，大家知道今天的夜宴是修罗陛下请的，自然，我刚才讲了一堆的话，也不过是抛砖引玉而已。”

    “陛下，陛下真的要来吗？”

    “不是说快不行了还来做什么？”

    “大家老实点，陛下来了，他可没有聂倩无好说话！”

    一时间，朝臣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这让本来就十分凝重的气氛更加的严肃起来。

    后殿里，一顶四人小轿把修罗抬到了殿里的主位之上。此时的朝臣大多已经多年未见修罗，记得当时他还是花白的头发，而几年未见，修罗便老得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白得几乎透明的头发，外加上双人的扶持，修罗的衰老让人不忍直视，他是个要面子的人，若不是要事，这般年老的他绝不会出现，这让不少人嗅出了修罗死亡的味道，也许这便是最后一次相见了。不过即使衰老，在众人面前，修罗威严仍在，这让本来仅仅只是普通的宴会又搞得好似上朝一般。

    还记得2000年前，朝臣们第一次对着自己三跪九叩，还记得从小自己就看着皇座之上的浩瀚大帝，那一刻，小小的风僭越心里就有一个伟大的梦想，总有一天，让属于浩瀚的朝臣同样尊敬地对着自己三跪九叩，山呼万岁。很多年后，梦想实现了，他也听了几千年前的万岁，甚至有一刻起修罗都觉得厌烦了，然而自从聂倩无的出现，这样的大场面修罗便再也没有看到了，也许，对于自己来说，这是最后一次，然而这一次，几乎所有的朝臣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而这一刻，铁石心肠的修罗意外地感动了，他几乎是含着泪眷念地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朝臣，话语确实意外地简短：“朕即不久于人世，今日，便是将传国玉玺在众爱卿面对交托出去的，大家觉得谁合适？”

    “传国玉玺？”众人纷纷望去，绝大部分选择了聂倩无，也有少数顽固老臣认为女性不得为皇，从而指向了季风平。

    “风平，你自己觉得呢？”修罗看了看众人，转身向身边的季风平问道，犀利的眼神就像是等待季风平肯定的回答。

    季风平若有深意地望着身边的聂倩无，忽然站起身来，正色道：“臣愿尽心竭力，辅佐倩无，共治天下！”修罗满意地点点头，这似乎就是他想要的答案，却见少数老臣纷纷反对：“陛下，不可，苍穹国内，自古以来女性未有为王，若是牝鸡司晨，必定霍乱天下！”

    “那你们觉得，谁最为合适。”修罗狠厉地环顾四下，却见刚刚跳起来反对的老臣都纷纷低下头来。“早在一年前，君子国已向倩无称臣，朕自愧不如，若有人觉得他可以胜过倩无，胜过朕的，那就站出来吧。”

    于是乎再有没有人敢多说半句话了。

    “就是说，大家觉得倩无可以了？”修罗试探地问道，大家心知肚明，修罗此次不顾身体，强行回见老臣，其实不过也是帮忙把倩无扶上马走一程，可想到原来修罗最看不起的就是女人，原先苍穹朝中将近有一半比例的女朝臣，就是因为修罗的上台而寥寥无几，况且聂倩无不就是当年硬把修罗拉下台的吗？大家心里估摸着这两人不是应该互相憎恨地吗？

    “陛下，”有人按捺不住，站出问道：“陛下当年不是也觉得女性不该充当要职的吗？”

    修罗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道：“朕曾经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些年来，多少人牺牲在皇位的宝座之下，他们各个皆是不世之才，可上天却没有认可他们，甚至把朕拉下台的也是这个小女子，倩无若想称帝，光靠朕这一关却是不够的，是否是天命所归，就看她的造化了。”

    这其中绝大部分迂腐的老臣都对修罗忠心耿耿，见修罗话已至此，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修罗眼见众朝臣皆已同意，当下便拿出了传国玉玺，招呼着聂倩无，道：“来，倩无，这个就交托给你了，朕无法实现的梦想，就由你去完成了。”

    这便是一份沉甸甸的寄托，更是一份不甘心的托付，不过不管怎么样，修罗的时代就在这玉玺相交的一刹那，终于结束了，之后逝者已去，一切的功过，便只能由后人评说了。

    不过，修罗此时出现，自然不是仅仅只是传一个玉玺这么简单的，见此时已告尾声，修罗向太史令点头示意，只见他正色站起，修罗便道：“趁此刻众爱卿都在，朕自知命不久矣，身后之事，便在此做个鉴证，一、作为苍穹一代帝王，愿以帝王礼下葬皇陵，二、朕有生之年，十四坊照顾有功，朕舍不得她们，特赐十四坊三千宫人陪葬，入主皇陵，以示恩宠。”

    “臣领命！”太史令说道。

    “十四坊？让三千人给你陪葬？”修罗的话让聂倩无愤怒不已，然而一众朝臣几百双都在盯着，这让聂倩无也不敢造次，只能低头悄声说道，“喂，老头子你自己要死就算了，还叫几千人陪你去死，你疯了吗？赶紧给我把话收了。”

    “当年浩瀚大帝有上万人陪葬，朕作为他的儿子理应如此才能尽孝，可你不是我的女儿，况且你的脾气朕也是知道的，所以朕此刻算是仁慈了。”修罗白了一眼聂倩无，他早就猜到这个女人是绝不会同意的，假如自己仅仅只是当着几个人私下跟她说了，那聂倩无绝对会不认账的，故而修罗就算死撑着也要会宴群臣，为的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让聂倩无根本无法反悔。

    “你——”聂倩捋了捋袖子，正想发怒，却被身边的季风平狠狠地拽住了，“倩无，你想干什么？”

    “杀了这个没人性的！”聂倩无低声说道。

    “不可，死者为大，作为下任帝王，老皇帝的遗嘱是必须准照执行，况且十四坊本来就是他的宫人，即使叫她们陪葬也是合情合理，这是修罗的事情，你干预不了。”身边的季风平赶紧提醒道。

    “他妈的，合情合理就要让几千号人陪他去死了，这个昼夜大帝有什么区别。”聂倩无不甘心地说道。

    “这事你必须得忍，你本来就是女子，政权已经不稳，若是因为这事激怒朝臣，必定得不偿失！”季风平警告地说道。

    “所以为了我的皇位就要牺牲几千人，那这种皇位，我他妈的聂倩无不想干！”此话聂倩无刚要出口，却见隐藏在身边的李弃此时显身站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然而这时候，一只手紧紧地拉住了李弃。

    李弃回头，见身后依然是那个不愿现身的孔方，这是他的家，眼前的是他的父亲，然而这样关系到三千人的生死关头，他依旧还是躲在自己阴暗的角落里，冷眼旁观，甚至是见死不救，想到了这里，李弃怨恨地看了孔方一眼，怒道，“难道你还要阻止我，难道三千宫人你也见死不救？你不要告诉我她们也是该死的？！”

    李弃的眼神几近嘲讽，孔方心中不由得一痛，竟是松开了紧握着李弃的手，他明白，此刻若还是阻止，万一三千宫人身死，李弃这辈子也不会心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