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然后呢？

    天花板是繁复的图案，还有瑰丽的吊灯，她静静的看着，想不出未来会是什么。

    也就该是个终结了吧，他骄傲，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是他所做的极限，还怎么会再继续骜。

    她想要，一个爱她的男人，跟她一起终老，过平静快乐的生活，可以吵架，也可以拌嘴，甚至冒出无数个离婚的念头，可最后的最后，还是会握着她的手，继续安宁的生活，可以枯燥，好在波澜不惊，最后终老歧。

    无关金钱，也无关她的电影，可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这样难。

    ***

    第一场宣传会做完，所有人乘飞机回来，在机场各自散去，安排好的车子早都等着，沈陵开车送她回家。

    依琳的电话打过来，这次宣传会她因为每天都要去看Joy所以没跟着去，应该是一个人在家，或者跟宁冬梅去超市买东西的时间，大约是打电话过来确定她几点到家。

    这也是以前Joy养成的规矩，总是喜欢时时刻刻确定她到底在哪里，几分钟后能到场，堵车没有，路线安排有没有问题，飞机会不会晚点等等。

    米莉接了电话，一连串的说：“马上就到了，已经出了机场高速了，有点堵车，大概30分钟。”

    对面的依琳却是在哭。

    米莉心一下子慌了，整个人都有些急的怕，脑子里闪过一万种可能性，最怕最怕的就是Joy会不会是出事了，毕竟一直都是ICU，医生说随时可能会离开。

    “别哭，依琳，怎么回事？你先说怎么了？”米莉没感觉到自己声音也是发抖。

    “米莉姐，你快来医院，Joy没事，是王少，他下午打给我说来看Joy，车子在医院门口出车祸了，好大的卡车撞上，在急救。”

    米莉脑子一下子的懵了，对面还零零碎碎的说了些什么，可她已经听不见。

    脑海里只不断的重复依琳刚才说的那几个字：王少，车祸，大卡车，撞上，急救……

    “米莉！米莉！”前面沈陵听见电话里的声音，可听不太清楚，从后视镜看见米莉呆若目的一动不动，大声叫她。

    米莉恍然回神过来，看着前面开车的沈陵：“到医院，Joy的医院。”

    沈陵一边看路线，前方拐弯，一边问：“到底是怎么了？Joy不好了？”

    米莉摇头，半天说一句：“是王钊。”

    沈陵脸色也是煞白，本来红灯停着，听见她说话，左右看一眼，打了双闪，一脚油门踩着冲出去，冲过红灯。

    车子风驰电掣，路边是熟悉的景色，她走过很多次这些条路，可她看着，觉得惊恐，打从心底发出来的惊恐，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可怕起来，这个世界再没一个地方能让她觉得安全。

    她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上一次，大约是父亲离开的时候。

    惊恐，不知道未来如何，只觉得好像是支撑着一切的最大的脊梁折断了，离开了，惶惶不可终日，哭，难过，痛苦，又有些麻木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明明是相同的，可全都不一样了，说不出哪里不同，可世界都变了。

    母亲跟她相依为命，全世界好像就剩下她和母亲，两个人依偎着。

    生活有多大变化么？没有，还是一样如常的高考，一样如常的生活，周围的人更是平静，对他们来说，这算是什么呢？不过是闲来家常里的一句：真是可惜，好人不长命。

    然后呢？然后不过就是闲话完家常继续回家做饭，这就是生活。

    可对她来说，一切都不同，她相信母亲的世界也一定都变了，就算草木都在，可物是人非，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知道。

    而现在，那种感觉又浮现出来，好像无数长着尖牙利齿的鱼在啃噬她的心脏，手不住的颤动，她低头，双手紧紧抱住肩膀，整个人蜷缩起来，可是止不住那颤抖，整个人几乎都要崩溃。

    王钊，对她来说，从来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生命的支撑。

    ***

    一路闯了无数的红灯，沈陵几乎是飙车的速度，冲进医院的急救通道，米莉下车，沈陵才又去找地方停车。

    踉踉跄跄，高跟鞋站不稳，米

    莉走了几步，蹬掉了高跟鞋，往楼上去。

    急救室，她熟悉位置。

    旁边的人纷纷的都看过来，不少人拿出手机在拍照，她匆匆什么都顾不上，也没空去遮挡，电梯等不及，爬楼梯到四楼。

    急救室的灯却是灭的，里面没人，走廊上也没人，米莉心里怕的要命，又下楼往住院部的大楼跑，路上有东西硌脚，她只顾着跑，冲上住院部的重症监护病房，一边上楼一边给依琳打电话，依琳那边迟迟没人接听。

    跑上楼梯的最后一级，转弯，站在熟悉的走廊上面，面前就是重症监护室，她一间一间的看过去，有的空着，有人的她就隔着门上的玻璃窗看，看名牌，看有没有一个叫王钊的人。

    走到最后一个房间，也不见王钊两个字，心里生出最可怕的念头，眼泪跌下眼眶。

    米莉扶着墙壁站着，心里绝望。

    如果不在这里，楼下负一层还有一个地方，她不敢去想，低头继续给依琳打电话，指望依琳能告诉她。

    “米莉。”走廊转角的地方，有人转过来，一眼看见她，叫她的名字。

    米莉恍然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整个人都愣住。

    王钊低头看她，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看她狼狈，脚上连一双鞋子都没有，脚底有些红色的血迹。

    “怎么回事？”王钊问。

    米莉不回答，只盯着他，他的风衣翩翩，看起来好到不能再好，整个人虽然没什么精神，可是完好，没有受伤，好端端的站在她的面前。

    眼泪却止不住，反而更加不受控的疯狂掉落，泪眼模糊之中看王钊，伸手去把眼泪抹掉了，认真看他，确信他真是王钊，一点都没认错。

    王钊伸手过来，还没触到米莉，被米莉一把紧紧抱住。

    米莉整个人扑在王钊身上，紧紧抱了他，用尽力气，脸埋在王钊的胸口，哭的肆无忌惮，怎么都不肯松手。

    所有情绪都找到了一个出口，刚才有多紧绷，现在就需要多少疏解，刚才的怕，现在只想紧紧抱住了他，只有紧紧抱住，才能提醒自己，没错，他好好的，他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王钊怔了一下，伸手抱住米莉，任由她哭，将她揽在自己怀里。

    ***

    “我就觉得我冰雪聪明，我看的那些人性心理书都不是白费的。”依琳靠在沙发上，毫无悔意，倒是很得意的样子。

    米莉看自己脚上包扎的绷带，扎了一块尖石伤口有些深，她还被送去打了破伤风，而依琳这个始作俑者，还觉得满意。

    “你都看了哪些心理书？”沈陵不了解依琳，随口问。

    依琳答：“秋夜物语，爱的滋味，青春超甜蜜，恶魔爱人……”

    全是日本少女漫画。

    “你看，我要是不骗你说王少出事了，你就像个缩头鹌鹑一样，怎么都不肯出来，相爱的两个人本来就应该在一起嘛，而且我也没想到你光脚跑啊，也没让你闯红灯，再说，如果你不是光脚跑，不是闯红灯，不是哭的惨兮兮，王少也不知道他在你心里这么重要，我们也没机会看王少抱你去处理伤口，谁能知道平常王少对你是这么温柔……”

    依琳说的理直气壮。

    最近这个少女也在从Joy的事情之中走出来，欢快了许多，有时还比从前更加活泼。

    王钊出去跟医生确认米莉已经可以回家，开门进来，米莉抬头去看他，两个人目光交汇。

    “我呢，会跟阿姨说你临时有工作，不能回去了，你们快走吧。”依琳在一边悠哉悠哉。

    沈陵看见王少，站起身来打个招呼：“待会儿我送依琳回去，王少放心，米莉这两天也没什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