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雪觉得，好像是从认识的那天起，第一次听到章东远说这么多话的感觉。
好长好长的句子。
平常都是随便几句话就甩下来了，决定一件事或者是沟通什么，他不曾这样缓慢的尽力解释罗。
“不用，我真没什么要的，这样就可以。”杜雪说得。
说完，忍不住补充上一句：“可是答应我的事，其他的还会反悔吗？”
因为有了第一次，难免就会有第二次，或者更多，很多很多的积压下来，第一次，就如同是洪水冲刷的堤坝开了第一道口子，后面湍急的水就要冲着倾泻而下，最终溃堤。
章东远过来抱她，吻了吻她的额头。
那样温温的唇的触感，低声：“不会。”
两个字，已经是笃定，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轻松感，答应下来。
“你这几天都是因为这件事为难是吗？”杜雪问一句。
章东远躺下来，点点头：“是，答应你的事，我不想反悔，何况做错事的人负责，是我的态度，他做的太错，受罚不足为过，可是……杜雪，记得这一次，我一定补偿给你。”
杜雪点头。
章东远起身去：“我打一个电话，你先睡，我很快。”
眼前略微的一亮，是门开了，章东远开门出去打电话，这边又关了门，安静下来。
刚才章东远说：“凌柏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吧。”
现在出去打电话，应该也是给凌楠，告诉凌楠这件事，关心凌柏事情的人，也就是凌楠了，还能有谁？
杜雪翻一个身，身上有些凉。
章东远是跟她商量，可是她却觉得，并没有太多可以商量的空间。
他开口说的时候，已经知道她一定会答应，他一向是决定她的一切，犹豫了这么多天，恰恰是说明他知道这一点，凌柏绑架她一颗颗解开她衣服扣子时候的场景好像都还在眼前，他当时那样坚决的态度，也曾让她那样的动容。
可是没想过，竟然这样快，他就收回了全部的话。
过了一会儿，章东远从外面进来，步子也都轻快一点，过来睡下。
“明天有事吗？”章东远问，似乎知道她还没睡着。
杜雪摇头：“没事，天天在家里，好像要发霉了，大哥的事情怎么样了？今天听卫铭说已经解决了，我什么时候能跟郭雯雯去走走逛街？每天在家里也不好的。”
章东远停了一下，说：“暂时都别跟郭雯雯出去，不是说让你势力不理郭雯雯，她现在自己的事情都解决不了，我也不偏袒我大哥，是他做的有些绝了，郭雯雯是你朋友，我会关照一点，你跟郭雯雯走的越近，在我大嫂眼里看，就越是有问题，帮不了她还会害了她，听说是要去墨尔本一阵子，有了结论我告诉你。”
一时间话题有些跳跃。
卫铭没跟她说的太仔细，只说解决了，她以为就是解决，从章东远口里听，完全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倒像是更复杂。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还去墨尔本，郭雯雯不上学了？”杜雪追着问，有些急了，捏住章东远的手臂。
章东远伸手握了，只说：“是她选的，感情的事情说不清楚，如果是让我来说，我建议她退出去，就没事，我大嫂也不会怎么样，可她选的路，我大哥选的路，都太乱来，你管不了，只能是看着，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
杜雪听的更乱了，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结果都是一样？什么乱来？
对上她迷惑的目光，章东远说：“两个人去墨尔本，或者换句话，叫私奔。”
***
印象里面，郭雯雯是最快意江湖的一个人。
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郭雯雯都是看着金庸古龙长大最爱黄衫女子梦想行侠仗义的女孩子，在生活里面，也都是这样直来直去的对所有人好，嫉恶如仇体现在对董绮萱身上，对她是真的好，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
然后，私奔？
跟章炎彬？
杜雪
觉得什么都乱了，这是开什么玩笑？
郭雯雯不像是会私奔的人，郭雯雯家里有家有业，爸爸妈妈家教虽然不算是严明，可也绝对不可能容许郭雯雯放弃了学业去跟一个有妇之夫私奔。
章炎彬更不像是会私奔的人，章炎彬坐在那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场，杜雪印象里是一个真的大哥，连章东远都能驯服的大哥。
怎么会私奔？
怎么都联系不到一起去。
两个人就这样走了？
可卫铭明明说，看见大嫂精神好像还不错。
哪有女人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走了，自己心情还不错的？
总觉得哪里一定有问题，可是说不出，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了。
章东远似乎并没有多忧心忡忡，只说：“算的是大哥休病假，大哥的事情我不能管，我说不动他，可我知道最后什么结果，大哥也知道，早晚都是一样的结局。”
一样的结局……
杜雪所能想得到的结局，一定都是章炎彬回来，继续是从政，妻子也是继续的温柔美丽，也可能病的会更重，可是郭雯雯那一段，是绝对不会被承认的，连同章家，都不会承认郭雯雯，郭雯雯注定是离的远远的一个人。
毕竟这一次，从道德到名誉，都是不能被接受的事情。
就算是大嫂病的再重，也不可能被接受。
“如果当初能再瞒下去，多瞒两年，就不一样。”章东远说。
可能一年过去，大嫂病重，一切就理所应当，可是现在还不是。
一晚上，杜雪都在想着这件事，早上起来章东远走了，她立刻去打电话，电话始终都是不通，可能郭雯雯已经是出国去了，至少作废了这张卡。
这样多年的朋友，完全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大概也是知道身份的问题，不想给她添麻烦。
杜雪捏着手机，站在窗口的位子，满脑子都是以前郭雯雯的样子。
郭雯雯笑起来没心没肺的模样，在林岩川甩了她的时候跑去拿了石头砸了林岩川宿舍窗户义愤填膺的模样，还有最后的时候，郭雯雯满脸是泪脸上都是错愕的模样……
一幕幕的，好像是幻灯片在脑子里放映。
这世上还有谁能这样对她？她想不到，可是这个人，走的时候静悄悄，可能以后都再不会跟她联络。
两个最不可能私奔的人，忽然的私奔离开，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觉得一定很多很多，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郭雯雯都在身边，而郭雯雯最脆弱的时候，她在忙着自己，完全没有理会郭雯雯，沉在跟凌楠的战争里面。
希望两个人能真的坚持下去，一直走到最后。
杜雪想着，看着手机，手机却忽然的亮起来，一个号码跳出来。
杜雪不想接，想了想，最后还是接了。
“是杜雪吗？我是凌楠，希望你存了我的号码。我先感谢你，我弟弟就要放出来了，然后要跟你说，有没有空，我们出来喝杯牛奶，聊聊最近的事情，我是知道了不少事，听说你也要认回卫家了，你就没觉得奇怪吗？卫家这么多年都没有认回你，怎么现在要认回去？东远昨天袖扣落在我这里了，我就在你们楼下，老地方，你过来找我一下吧。”
凌楠的声音从手机对面传过来。
杜雪没有兴趣，上一次已经闹成那样，这次，她不想再去冒险。
如果再是摔了或者碰到了，并不合算。
“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事情，不能出去。”杜雪回答。
现在的她，有绝对的主动权，并没有必要再出去见凌楠。
“那我上楼去找你？也没问题啊，你家里不是佣人好几个，不用担心我推你什么的吧？我不是那样的傻瓜，不会做这种让东远恨我的事情。”凌楠那边接的也顺当。
家里一个医生一个佣人，问题并不大。
“家里有果汁，如果你要上来尝尝，你是东远的朋友，我也欢迎。”杜雪说。
凌楠那边一把挂了电话。
隔着手机这样
远的距离，也能感觉得到凌楠挂电话时候的恨恨的力道。
两个女人抢一个男人，开始的时候还能各自保持风度，越是到后来，输一点的那个就越是没了淡定的气质，不由的就焦躁。
杜雪回头，冲着用人小赵笑了笑：“小赵，倒一点果汁过来，有客人要来。”
小赵也就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医护专业的，听见这样说，问：“有客人来？这家里平常您不在就没人了，难道有人来，热闹。”说完，转身过去厨房倒果汁。
杜雪听着，哑然失笑。
凌楠来了，是会热闹，可是不知道是如何的热闹法。
凌楠不是一个无缘无故又来老生常谈的人，这一次又来，一定又有新的内容，又是什么？
杜雪深吸一口气，过去沙发上，坐着，等着凌楠来。
***
小赵断了果汁过来，就过去厨房，留着凌楠和杜雪两个人在客厅里面说话。
进来的时候，目光忍不住的多看了两眼凌楠。
这样漂亮的女人，任是谁都会多看两眼。
凌楠白色的小套装，看起来有些干练的味道，财经杂志上面有凌楠的报道，大概是说进了父亲的公司打理事务，毕竟是在外面的唯一的女儿，凌柏以前也不是什么经商的材料，也都能做下去，换了凌楠，应该是做的还不错。
红色的唇膏，是正红的哑光色，美的咄咄逼人。
“听东远说，你后天要去卫家的什么认亲的会，卫家这么多年没有养你，也没付任何责任，说要你回去，你立刻就去，是不是也不太合适？怎么知道就不是一个圈套，最后不过是要羞辱了你妈妈，毕竟卫夫人还在呢。”凌楠一边喝果汁一边说，眉头挑了来看她。
跟章东远有点像，都是那种天家贵胄俯瞰别人的感觉，一个眼神都好像是看穿了的怜悯，把所有东西都握着在手心里，一步步的抖着出来，只等着给你看。
杜雪不能肯定，也不能相信，当时是因为章东远，她想给自己加砝码。
让自己安定一点，让自己显得重要一点。
何况，卫铭她是相信的，卫铭说可以，让她认回去，她也见过卫家的老爷子卫齐军，真的当她是孙女的样子，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是一直没有想过卫夫人还在的问题。
毕竟自己的母亲，是当年卫铭爸爸卫江涛的情人，卫铭都是领养来的，如果看见她，是不是会不接受。
“卫家当家做主的一直都是卫夫人，你也都没见过你爸爸吧？杜雪，我有一个秘密，可是舍不得告诉你，不然你离开章东远，我就告诉你。”凌楠抬高了下巴，笑着说。
杜雪微微的皱眉……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凌楠忽然的灿然一笑：“跟你开玩笑的，别放在心上。”
杜雪没说话，可是看凌楠的样子，俨然是真的知道了什么的模样。
知道了什么呢？
是郭雯雯的事情吗？至少是杜雪关心的人，可是看样子凌楠似乎都是看笑话的姿态，并没有多么想说出来。
是卫家的事情？
那一场认亲现在对于她来说，也并没有那么大的意义，何况有卫铭在，她并不担心。
能是什么？
凌楠却是正色，认认真真的看着她：“我听人说你以前是跟林岩川在一起，就是东远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吧？你是林岩川的女朋友，你长得像我了一点，你跟我在一所大学里读书，你还挺简单的好控制……”
凌楠说着上下看她一眼：“应该也是私生活干净，章东远才选了你吧。”
“你想说什么？”杜雪问。
显然她昨天答应了让凌柏出狱不追究责任，并没有让凌楠有任何一点点心里感激或者别的什么，也许是感激了章东远，完全没有看重她。
凌楠低声：“我知道你是爱上了东远，东远是好男人，你爱上他也是应该的，可是你也还爱着林岩川吧？我找人查了一下你们当年的事情，你们感情很好，所有人都说你们天造地设的感情好，很多你以前的同学回忆你们，
都说甜蜜的要让人都化掉了，人都有记忆，爱情没那么容易忘记，我知道爱一个人有时候辛苦的要用一辈子去忘记，你才分开几个月，连半年都不到，你还爱林岩川对不对？”
凌楠眼底有些光亮的模样，似乎是认定了自己的认知。
也算是对。
杜雪没说什么。
人都有记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忘记了在一起三年的男人，不太可能。
那些记忆太过甜美，沉浸在脑海的深处，始终都有那么一处地方，只要碰到就觉得生疼，想到的时候，唇角会上翘，再想到最后分开时候的眼泪，又一下子心口疼的发慌。
就是这样，要忘记一个人，总要有时间。
至少此刻的她，没办法真的说自己完全忘记了林岩川，除非是在章东远面前说话，是有些谎话的成分在里面。
杜雪点一下头：“还是说你到底要说什么吧。”
凌楠看她没有否认，眼底的光亮更多了：“林岩川我能帮你得到，董家的那点事情我知道的清清楚楚，挺热闹的，如果我帮你得到林岩川，我让董绮萱跟林岩川分开，你是不是就可以离开章东远？两个男人你已经得到一个了，你分开就分开吧，你也会认回卫家了，你也不缺钱，这不是很好吗？甚至章家的财产我都可以不要，我家里又不是没有！只要你点点头，我就帮你。我还能附赠你一个大秘密。”
语速有些快，顺畅而快，让人觉得胜券在握的感觉。
显然凌楠并不知道林岩川后来找她的那些事，只以为她是被甩掉的，林岩川和董绮萱在一起甩了她。
其实选择，她早都选了章东远。
可是没说破，杜雪问一句：“你怎么帮我得到林岩川？”
凌楠直说：“挺热闹的一件事，我一个闺蜜跟我说的，董绮萱之前私生活乱，这些当然不可能让她能离了婚，可是更有意思的是，前天，董绮萱自己偷着跑去医院里堕胎，还用别人的身份证挂号，刚好我闺蜜认识她看见了，如果她是怀的林岩川的孩子，不可能一个人偷偷的堕胎，而且我听说，她跟一个牛、郎纠缠不清……”
杜雪想到了之前林岩川说的，董绮萱被人威胁的事情，说是一个牛郎勒索了董绮萱，所以林岩川才知道了第一个孩子不是他骨肉的事情。
可是没想过，竟然还有第二个。
这就不是董绮萱说的被威胁，而显然是有更多问题的。
很可能董绮萱跟那个牛、郎一直就是有联系，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样一顶绿帽子，绿的够绿。
以前董绮萱追求林岩川的时候，那样执着的目光，她一直都认为董绮萱再坏，对林岩川是真心的，可是看这样的结果，觉得一切都挺可笑的，真是可笑到底。
凌楠说的这些，她都不是那么在意，也不打算去告诉林岩川，如果林岩川看得清楚，他就应该看得到，如果看不清楚，她也没有办法。
“就是这样吗？”杜雪问一句。
说的很平静，仿佛是波澜不惊。
“还不够吗？这些告诉林岩川，林岩川一定会跟董绮萱分开，我就只有章东远一个爱人，你还可以选林岩川，你去找他就好了，我们以后相安无事，甚至我要感谢你，感谢你给我东远，你是那么冷静的人，又有退路，怎么就不能放了东远！”凌楠看着她说，等着她的回答。
似乎是觉得理由已经很充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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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更新来了……捂脸滚走……
